低识得分明。那手脚,啧啧,灶上煎炒烹炸,灶下洒扫浆洗,里里外外,拾掇得比那清水淘过还利落!”
“如今有她帮衬着,俺大哥肩上的担子轻省了大半!气色眼见着红润起来,两口子在一处,日子过得是蜜里调油,安安稳稳!”说到此处,武松那粗犷的脸膛竟泛起一层微红,透着打心眼儿里钻出来的欢喜。
他话音儿一顿,忽地撩起皂布直裰的下摆,“噗通”一声,单膝便抢跪在地,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抱拳过顶,声音沉甸甸,砸在地上都似有回声:
“东家!俺武二是个直肠子的夯货,学不来那花舌巧嘴!您待俺武家兄弟,恩情比那泰山还重!”
“您给武二这莽汉一个安身立命的去处,赏口饱饭吃……这还不算,”他喉头滚动一下,声音更见恳切:
“您……您还让俺那苦命大哥,得了这么个知冷知热、会疼人的屋里人!俺武二这草芥般的性命,不敢图甚么泼天富贵,只求俺大哥平平安安,俺自家能在这地界儿上,凭力气赚几两银子,报答哥哥的恩养……”
“可……可不知撞了哪路邪祟!”武松那感激的神色忽地一黯,眉头拧成了疙瘩,重重叹了口气,那叹息里裹着江湖人特有的警觉,更透着一股子命里带来的无奈:
“或是俺这性子,真如师傅骂的,是块点炮就着的生铁疙瘩,忒也莽撞……又或是老天爷见不得俺们兄弟安生?每每眼瞅着日子刚熨帖下来,能喘几口顺溜气儿,舒坦上三五日……平地就能掀起三尺浪!不知从哪个腌臜旮旯里,就能钻出些意想不到的龌龊勾当!唉……”
这声“唉”,又沉又浊,像块石头砸在人心上。
他顿了顿又高昂道:“如今俺自己,能在这清河县,靠着大官人您赏的这碗饭,凭着一身力气,护得您宅院周全,报答您的恩情!”
“又能赚一些补贴给哥哥家用,不用例会外头的走江湖的风风雨雨和朝不保夕的官府缉拿,这已然是俺武二心里头,顶顶快活、顶顶实在的活法了!”
“更别说东家您还是师傅的挂名弟子说起来更是自家亲人!”
西门大官人这虚抬了抬手,脸上堆着笑:“起来起来,武丁头!既如你说是自家兄弟,何须如此!”
武松又拱了拱手起身,那满肚子的感激,依旧明晃晃写在脸上,几乎要溢出来。
大官人望向那些练着的护院:“武都头,这些日子,你调教那帮新来的小子们,都教了些甚么?”
武松叉手唱了个肥喏,紫赯面皮上堆着恭敬:“回大官人,这些夯货们,身板子倒还硬挣。小的便教了几路深进深出的拳脚,又排演了些个合围扑拿的阵仗。”
大官人微微颔首,话锋却陡然一转:“武丁头,你是个实诚人。只是管教这些人,重点却不在此处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压低了些:“你须得明白,这些人便再下死力去学,年纪都已不小了。真要论起真刀真枪、拳来脚往的硬功夫,如何拼得过那些积年的江洋大盗?”
武松闻言,那张紫赯面皮上顿时显出一片肃然,腰杆挺得笔直,抱拳沉声道:“请东家明示!武二洗耳恭听!”
大官人身子往前倾了倾:“要紧的是,得多教些你们江湖上那些……嗯,‘别样’的手法!”
“要紧处呵,是多教些你们绿林道上那些……嗯,‘下三路’的‘巧宗儿’!”
“譬方说:如何把风放哨,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,耗子过街也休想逃过眼去!如何识人辨相,一眼便瞧出对方的底细!
“动起手来,如何瞅准风头,兜头盖脸扬那石灰面子迷人眼目,又不教它迷了自家兄弟!如何悄没声息地下绊子、使绊马索,专打人下三路!”
“碰见劫货的飞骑,如何结阵抵御,碰见晚上爬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