厌清澜被安置在里间的软榻上,数位医修正围着他施针渡药,面色凝重。
外间,秦罗敷将厌清淮放在一张铺了软垫的矮榻上,正要起身去取伤药,手腕却被死死抓住。
“别走……”
厌清淮眼睛半阖,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,可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却大得惊人,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里。
他脸上血污已被秦罗敷用湿布擦去大半,露出底下苍白的脸。
手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刚刚止住血,皮肉外翻,看着骇人。
身上更不用说,露出的躯体几乎没有一块好肉,新旧伤口层层叠叠,有些深可见骨,有些已经化脓。
秦罗敷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掐出红痕的手腕,没挣脱,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手背。
“我不走,只是去拿药。”
厌清淮摇头,眼睛睁开些许,里面满是血丝和未散的恐惧。
“他们会进来……会把我赶出去……会碰哥哥……”
他语无伦次,呼吸急促起来,“只有你在……他们才不敢……”
这一路的追杀和敌视,显然已让他对除了秦罗敷之外的所有修士都充满了不信任,甚至是恐惧。
秦罗敷沉默片刻,反手握住他冰凉颤抖的手,声音放得更缓,“这是在我的营地,没有我的允许,谁也进不来,更没人能碰你们。”
她顿了顿,“清淮,看着我。”
厌清淮涣散的目光艰难聚焦在她脸上。
“你们安全了。”秦罗敷一字一句,清晰而坚定,“我在这里,没人能再伤你们分毫。”
厌清淮怔怔看着她,许久,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松弛下来。
抓着她的手也松了些力道,却没放开,只是改为虚虚握着,指尖仍贴着她腕间脉搏,仿佛要确认她的存在。
秦罗敷这才抽出手,起身去取药箱。
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视线一直跟着她,如影随形。
药箱就在几步外的桌案上。
她拿着药瓶和纱布转身时,厌清淮正试图撑起身子看她,动作牵扯到腹部的伤口,闷哼一声,额角渗出冷汗。
“别动。”
秦罗敷快步回来,按住他肩膀。
厌清淮立刻不动了,仰头看她,眼神依赖又委屈。
秦罗敷在榻边坐下,开始替他处理伤口。
她的动作熟练而轻柔,神情专注。
厌清淮就乖乖躺着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。
药粉刺激到深些的伤口,他的身体会忍不住哆嗦一下,却安静咬着唇不出声,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些。
“疼可以喊出来。”
秦罗敷低头清理他肋下一处化脓的伤口,轻声道。
厌清淮摇头,声音哑哑,“不疼……你碰的,都不疼。”
秦罗敷手上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,没接话。
帐内一时只剩布料摩擦和药瓶轻碰的细微声响。
里间医修们的低语隐约传来,夹杂着真气的波动。
“哥哥……”厌清淮忽然小声问,眼神瞟向里间方向,“兄长会没事的,对吗?”
“嗯。”秦罗敷点点头,手下包扎的动作不停。
“医修堂主已在里面,他们是整个修真界最好的。”
厌清淮似乎松了口气,又往她身边蹭了蹭,额头几乎碰到她垂下的衣袖,“我相信,秦罗敷说会,就一定会。”
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,让秦罗敷心头微微一涩。
她想起五百年前,与双生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。
那时厌清淮还是个瘦小的男孩,摔坏了碗躲在兄长身后,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偷看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