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起轮”“流星”一起放出,幻化作一株枝叶扶疏、通体闪耀的“火树”!
枝桠虬结,流光溢彩,将半个西门府映照得亮如白昼。火星并非直坠,而是拖着细长的、嘶嘶作响的亮尾,如同无数拖着光痕的萤火虫,在夜空中盘旋飞舞,久久不散。
更有预先编排好的“地老鼠”被引燃,只见数道拖着青烟、发出尖啸的“地老鼠”贴着地面乱窜,引得远处观看的仆役们大呼小叫,慌忙躲闪。
这景象,也只有元宵佳节,又称呼女儿节,满街女儿无论富贵平穷都上街赏灯的时候,才偶尔一件。
清河县里也唯有西门大官人这等泼天富贵才舍得在冬至如此靡费!
府里的奴才们,早已不是单纯的看客了。
来保、来旺等这些成家了的伙计,得了大官人允许,早把自家婆娘、孩子甚至爹娘都接进了府里,此刻,他们混在人群最前头,腰杆挺得笔直,脸上是压也压不住的自豪与得意。
“看看,咱们大爹的手面!瞧瞧!整个清河县,谁家有这气魄?冬至放烟火?嘿!”来保灌了口酒,嗓门洪亮,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,仿佛这银子是他掏的。
“可不是!跟着爹,啥稀罕景儿见不着?”来兴搂着自己的媳妇儿,那媳妇儿眼睛瞪得溜圆,只顾着“哎呀”、“天爷”地惊叹。
那些在铺子里当值的掌柜、伙计,连同他们的家小,也被大官人一道请来吃冬至酒,此刻全挤在花棚边缘。
平日里拨算盘、称药材、跑腿送货的手,此刻都指着天上,七嘴八舌:
“乖乖!这火树银花,东京汴梁宫里怕也不过如此吧?”
“徐掌柜,咱们在绸缎铺干了半辈子,可曾想到有这福分,在冬至夜里看这景致?”
“都是托大官人的洪福!咱们这碗饭,吃得值当!”
家眷们更是叽叽喳喳,孩子们尖叫着追逐乱窜的“地老鼠”,女人们则啧啧称奇,互相拉扯着衣袖,唯恐对方漏看了哪一处精彩。
身为西门府的人,此刻只觉得脸上光彩万丈,与有荣焉。
这震天响动、漫天华彩,岂能只囿于西门府的高墙之内?
先是左邻右舍,被那“砰訇”巨响惊动,纷纷推开窗户,走上露台。
一看那方向,那冲天的火光,立刻了然。
“嚯!西门大官人府上!这…这是放烟火呢?冬至放烟火?真真大手笔!”
“快看!快看!那火树!那流星!老天爷,比上元节灯市还热闹!”
紧接着,那些偶然看到的街坊们喊叫声,纷纷像长了腿,随着夜风迅速传遍了大半个清河县。
家家户户,但凡还没睡下的,都涌到了院子里、街面上,伸长了脖子往西门府方向张望。
整个县城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华点亮了,喧嚣声、惊叹声、议论声汇成一片。
“哪个方向?南边?天爷!除了狮子街的西门大官人,谁家能有这泼天的富贵和兴致?”
“啧啧,瞧瞧这动静,怕是花了上百两银子吧?冬至放烟火,闻所未闻!”
“到底是西门大官人,行事就是与众不同!阔气!”
“家里定是热闹极了,不知摆了多少桌酒席呢……”
无数双眼睛望向那光华璀璨之处,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羡慕、惊叹,以及一丝丝难以言说的酸涩与向往。
西门大官人的名字,伴随着这冬夜里的不夜天,再次成为了清河县街头巷尾最热切的话题。
然而,就在这满城轰动、西门府内喧腾如沸的当口,仅一墙之隔的花家小院里,却是另一番死寂景象。
李瓶儿独自坐在冰冷的正房内,桌上摆着几样精致却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冬至菜肴。两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