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庆,心里忽地一哂,暗想:“也是,到底是嫁过一回的妇人,虽说守寡,想来也见过些场面,伺候男人总比那几个黄花闺女强些。”
脸上那点疑虑便散了,显出几分释然。她站起身,拍了拍孟玉楼的肩膀,语气缓和了些:“也罢。你既有这份心,又是个懂事的,那就交给你了。”
她指了指床边的矮凳和备好的温水、醒酒汤,“警醒些,听着动静,若吐了,赶紧收拾;若要水,温的就在边上。我就在隔壁,有甚不妥,即刻来叫。”
说完,也不再看其他人,径直出门去了。
潘金莲眼睁睁看着月娘把差事给了孟玉楼,又听月娘那句“又是个懂事的”,酸气儿顶得她五脏六腑都翻了江!她一把扯过旁边还在发愣的香菱的胳膊:
“走啊!还杵在这儿做甚?哼!今儿晚上这热被窝,可没咱们的份儿了!谁叫咱们没那‘嫁过人’的本事呢!香菱,跟我走!”
那“嫁过人”三个字,咬得又重又响,带着十二分的鄙夷和醋意。
孟玉楼站在那里,面上如同罩了一层细白的瓷釉,纹丝不动。
既不羞赧,也不恼怒,眼皮都没抬一下,只微微屈膝,对着月娘离去的方向福了一福,算是应承,对金莲的挑衅,竟是连个眼神都欠奉。
金莲这恶狠狠的一拳,如同打在了棉花堆里,连个响动都无!
她柳眉倒竖,杏眼圆睁,终究不敢造次。只得狠狠一跺脚,从拽着被掐得龇牙咧嘴的香菱,一阵风似的卷出门去,那门帘子被她摔得“啪啦”一声巨响!
月娘等人去后,唯余烛火跳动,映着西门庆沉沉的鼾声。
孟玉楼吹熄了几盏明晃晃的大灯,只留了床头一盏小纱灯,光线昏黄暧昧。
她依着月娘吩咐,在拔步床床尾处,挨着脚踏板,放了个小小的锦墩。
她侧身坐了上去,身子微微蜷缩,双臂环抱着自己,下巴抵在膝盖上。
起初,她还强打精神,竖着耳朵听床上的动静,慢慢抱着膝盖,意识渐渐模糊,沉入了一片混沌的浅眠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一阵粗重而烦躁的哼唧声猛地将孟玉楼惊醒!
大官人何时已掀开了大半被子,挣扎着坐起身来。
“老爷?老爷您醒了?”孟玉楼连忙起身,凑到床边,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大官人依旧醉眼惺忪,挣扎着指了指床底。
孟玉楼的脸“腾”地一下烧了起来,红晕瞬间从脸颊蔓延到脖颈,连耳根都烫得厉害。
她虽嫁过人,可何曾如此伺候过男人,只得强压着羞臊,颤声道:“老爷别急,奴…奴这就伺候您。”
她手忙脚乱地从床底下拖出那青瓷虎子。
“老爷…奴…奴来帮您…”孟玉楼的声音细若蚊蚋,脸红得几乎要滴血。
等到大官人庆长长地、满足地“嗯……”了一声,身子一软,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,向后重重倒回枕头上!
孟玉楼回到床边,大官人早已重新鼾声如雷,睡得人事不知,仿佛刚才从未发生。
她痴痴望着大官人,那眉峰原是风流的俊朗,此刻被酒气蒸腾着,倒显出几分平日里少见的粗犷英气,鼻息沉沉,竟搅得满屋子暖香里都混进一股子烈酒的男人味儿。
她眼神儿有些飘,不知怎的,就从那张脸上滑了下来,落到了自家一双玉手上。
这手白生生的,十指尖尖,染着淡淡的凤仙花汁子,平日里只拈针线、拨算盘、或是执壶斟酒。此刻却像是沾了什么不洁之物,兀自烫得心慌。
她竟魔怔了似的,鬼使神差,将那柔荑凑到鼻尖底下,深深嗅了一口。
一股浓烈浑浊的酒气,混着男人身上陌生的汗息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