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半透出底下粉团似的皮肉,鬓角黏着几缕汗湿的发丝。
这二位平日里斗得乌眼鸡似的,此刻对着香菱儿这小蹄子,那心头翻涌的酸醋味儿反倒淡了几分。
一来是晚上暖被窝、伺候枕席的时辰,终究是她们这些天斗争的天下,实在是拿不出精气神来吃这小伴读的味儿。
二来这香菱儿,着实是个没甚心肝的“傻大姐儿”,整日里就知道捧着本破诗词,对着窗外的梅花、雪花也能发呆半晌,后宅那些明枪暗箭、嚼舌根子的热闹,她躲都来不及。
大官人瞧着她们手里的东西,乐了:“哟,一个送暖茶,一个送零嘴儿,你二人今儿倒真是凑做一处,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”
李桂姐和潘金莲几乎是同时开口,声音又撞在一起:“爷——”“老爷——”两人各自顿住,狠狠剜了对方一眼,那目光在空中几乎能撞出火星子。
最后还是李桂姐仗着离得近半步,抢了先,下巴朝外间扬了扬:“回爷的话,是花四爷来了!就在前厅候着呢,说是来‘还银子’来了!”
“花子虚?”大官人一愣,前两日才派玳安去催逼过,那病秧子哭爹喊娘说一时凑不齐,没想到这才隔天?“他倒凑得快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大官人应了一声,在香菱儿汗湿的脊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把,“去,伺候老爷更衣,见客。”
他这话说得随意,却像在油锅里撒了把盐。三个女人顿时都动了。
香菱儿如蒙大赦,赶紧从那滚烫的怀里挣脱出来,凉意一激,细白的皮肉上起了层小栗子,慌忙去寻搭在熏笼上的暖袍。
李桂姐和潘金莲对视一眼,也立刻抢上前去——李桂姐放下茶盘,眼疾手快抄起那条镶着羊脂白玉的腰带。
潘金莲则将零嘴盘往桌上一搁,探身便去拿挂在衣架上的玄色杭绸直裰。
一时间,三个香喷喷、软绵绵的身子都围拢到大官人身边。
刚离了熏笼的暖袍带着松木香,李桂姐身上是浓郁的茉莉头油味儿,潘金莲则是甜腻的蔷薇露,混杂着香菱儿身上未散尽的汗香味儿,还有那地龙蒸腾出的暖烘烘的木头味儿,熏得人头晕脑胀,血脉贲张。
穿袍子、系腰带,免不了胳膊腿儿磕磕碰碰,你摸一把他的胸膛,我“不小心”掐一下她的腰肢,暗流涌动,眼风乱飞,倒比方才书案上那场笔酣墨饱的练字还要热闹上几分。
三人手脚倒也麻利,片刻功夫,大官人便收拾得齐齐整整。一身上好的玄色暗纹杭绸直裰,衬得身形挺拔,腰间羊脂白玉带扣温润生光,外罩一件紫貂皮出锋的鹤氅,富贵逼人。他对着穿衣镜正了正貂帽,这才端足了架子,迈着方步,悠悠然踱到前厅。
只见那花子虚,正缩着脖子,搓着手,病恹恹地坐在下首一张硬木椅子上。厅里虽也烧着炭盆,熄了地龙,比不得书房暖和。
花子虚他脸色蜡黄,眼窝深陷发青,两个大眼袋垂着,活像被酒色淘空了底子的破口袋,见大官人出来,他慌忙挤出个谄媚的笑,挣扎着站起来,动作间带起一阵咳嗽,忙用袖子掩了。
“大哥安好!”花子虚哈着腰,从怀里哆哆嗦嗦掏出那个紧紧攥着的青布包袱,一层层打开,露出里面白花花、整整齐齐码着的五锭大元宝!每锭足色足量一百两,整整五百两雪花官银!
花子虚双手捧着银子,递上前,蜡黄的脸上竟浮起一丝诡异的红晕和得色,“不敢拖欠,今日……今日连本带利,如数奉还!请大官人过目!”
大官人目光在那堆银子上溜了一圈,又落到花子虚那透着虚浮亢奋的脸上,心中纳罕。
这病鬼,前几日还哭穷,转眼就掏出五百两现银?
他慢条斯理地拿起一锭,入手沉甸甸,冰凉沁骨,成色极好。